蕾伊在昏迷中,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团黑暗中有个影子在摇晃……像是个枯瘦的人,又像是一颗光秃的树。许久,那摇曳的影子烧着了起来,发出有些炫目的光。过了好一会儿,蕾伊才意识到那是一束火把在自己的眼前晃悠……于是她挣扎了一会儿,睁开了眼。
拽着火把的是霍文路德,他将那团火光在蕾伊的眼睛前面晃悠了好几下。
“你们来晚了呀……”这句话被蕾伊脱口而出,她马上就后悔了……若她是个真正的军人,她得要为自己鲁莽而脱离指挥的行为负担责任,在雄鹰的军队,那些不听指挥的新兵蛋子要被吊在架子上晾上整整一天,把他那不服气的倔强劲儿晒个干净。霍文路德不高兴的瞪了蕾伊一眼,少女羞愧的将头低了下去。
“那个被打晕的家伙忽然醒了过来。”老人叹了一口气,向蕾伊解释起来,他将手里的火把指向泽诺……那小猫咪正小心的趴在门边上,向外面窥探。蕾伊注意到泽诺的尾巴有些乱糟糟的,“他抓住了泽诺的尾巴。”霍文路德说,“我废了一番功夫才让他松手……不是太轻松。”
“对了!”蕾伊忽然想起了她是为了什么而昏迷的……她爬起来,向房间四处张望,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发现第四个人的身影,“我在这里救了一个女孩儿,她人呢?不会跑到洞穴里面去了吧!”
“我在这里!”一个小小的,有些可爱的女孩子的声音从蕾伊的胸口,准确的说是她胸甲下面传出来。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……一只松鼠,从蕾伊的胸脯和盔甲的间隙中探出头来,“我的袍子被拿走了……我不能赤身**的到处乱逛呀!”
蕾伊的脑子里乱糟糟的,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愣了好一会儿,就像一只独角兽忽然闯进她的房间,然后在少女的耳边低语了一首谜语歌……少女惊喜的喊叫出声来,“说,说话了!”
“嘘!”趴在门边的泽诺不高兴的冲蕾伊龇牙。
“这……这是魔法吗?”蕾伊将声音压低,她将那松鼠从怀里捧出来,举着凑近火把仔细的观察。
“小心别把我点着了。”松鼠老实的趴在蕾伊的手掌里,轻轻摆动了下那条蓬松的尾巴,“还没和你说吧……我叫瑟塔莉亚,我是一名德鲁伊。”
“德鲁……什么?”蕾伊皱着眉头,她求救似的撇向霍文路德。
“你就当是牧师的一种吧。”霍文路德耸了耸肩,他看向松鼠,“你介意这种说法吗?”
“不。”松鼠抖了抖耳朵,歪着脑袋,“但牧师是什么呀?”
“噢……算了。”老骑士摆了摆手,“找时间你们互相解释一下好了……总之情况我已经听这位瑟塔莉亚小姐说过了。”霍文路德拍了拍蕾伊的胳膊,“既然你已经醒了,我们就赶紧从这洞里撤出去……去找那将军要增员。”
“好的。”蕾伊点了点头,她的手臂垂下来,手心里的松鼠便挣脱出来,迅速的爬上蕾伊的肩膀,哧溜一下钻进了她的胸甲里头。
“我就在这儿了……柔软而且温暖。”从胸甲下面传来爪子抓挠金属的嘎吱嘎吱声。
“小心呀,呆在那里会受伤的。”
“我没关系的。”松鼠回答。
蕾伊耸了耸肩,她大略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……盔甲完好的穿在身上,打底的衣服被扯破,露出了她的腰,但她并不在乎。肩甲有一部分变形了,为什么?她的剑被从男人的尸体上拔了下来,靠在扶手上装着铐子的椅子上。蕾伊将剑握起,小心的检查了一下,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,她将剑背回了背上……然后她才忽然想到一件事,她抚摸着脖子和肚子,那上面的伤口已经消失了,连疤都没有留下来!
“怎么了?”瑟塔莉亚注意到了蕾伊的举动,她从胸甲里伸出头来。
“我的伤……好了?”
“嗯?是我治的,怎么了?”松鼠歪着脑袋看着蕾伊,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并不值得惊讶的小事。
“但……怎么?”蕾伊有些迷茫,她愣愣的盯着松鼠那两枚小小的眼珠子。
“我猜你从来没让牧师帮你治过伤,对吧。”霍文路德靠在泽诺的旁边,“快过来吧,别大惊小怪的了。”
“我受伤从来只要忍忍就能好的。”蕾伊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,靠了过去。
其实泽诺也从来没能享受过这样的治疗……不过她没有说。
泽诺趴在门框下面,她竖着耳朵,小心的捕捉洞穴里的声音……虽然泽诺没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,但她仍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黑暗,仿佛她可以看得见一样。他们在这刑房里呆了大概五分钟,似乎那些邪教徒并没有包围这里的打算,于是泽诺冲伙伴们做了个“安全”的手势。
“我想了想。”霍文路德压低声音,“这个洞穴还是有可能……我是说,有其他的人质在。”老骑士扫了那两位少女(或者说三位)一圈,他继续说,“你们留在这里果然太危险了……不,应该说继续逗留下去我们都会有危险,我想让你们赶回去要增员,我会留在这里继续搜索人质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泽诺摇了摇头,“你会死的。”
“不行。”蕾伊跟着摇了摇头,“总之我要留下来,这事儿有我的一份。”
“那泽诺……”老骑士挣扎着,他看向那柔弱的少女。
“等等……”忽然,泽诺的耳朵抖动了一下,她听到了什么声音正在靠近。她示意同伴们不要发出声音,屏住呼吸等待着……那声音越来越近了,听上去有四到五人。泽诺轻声公布自己的发现,她往刑房里头缩了缩,“近了,想想办法……”
“总之先从这洞窟里出去。”霍文路德低声命令道,“然后再讨论其他的事情。蕾伊,做好准备!”
两名战士端好剑,那声音仍在靠近……当它足够近的时候,他们便从刑房里冲出来。在外面的是四名披着红衣的邪教徒,他们举着长钺,正小心的向这里包围……忽然杀出来的两人似乎吓了他们一跳,使得他们错失了最佳的攻击时机。
霍文路德和蕾伊端着剑冲进了越的攻击盲区,教徒们不得不将柄端起来招架他们的攻击……那两人便将剑横着,将他们往外面推开。站在后面的教徒好像急了,将钺丢到一边,从腰间抽出短剑来便扑向霍文路德。老人冷静的用剑身抵开架在眼前的钺,一脚将那个冲过来的家伙踹开,“你们快走,我在后面跟着!”霍文路德向同伴们大声的喊。
被踹开的男人撞到另外的教徒身上,将身后的人推倒,长钺阵便被冲破了一个缺口……蕾伊用胳膊捅开身旁的人,向刑房门口招了招手。泽诺望了霍文路德一眼,圣武士将刺过来的两柄越夹在胳肢窝下面,用剑柄顶着另一个。
“我们要去帮他!”泽诺冲蕾伊喊道。
“什么?”蕾伊回过头,看向老骑士的情况,“好的,泽诺你先走!”
“小心呀!”躲在蕾伊胸口的瑟塔莉亚惊叫了一声……那被蕾伊杵开的教徒扶着墙壁没让自己摔倒,蕾伊在关注霍文路德的时候,他已抽出短剑扑了上来。
蕾伊有些慌了,她放射性的将剑下压,斜着猛的向上挑去。剑刃便就这样,利落的从男人的胸腔里刺进去……蕾伊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,这是她第三次夺走他人的生命,虽然算不上难受,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。
但这不舒服马上变成了惊恐……那男人胸膛被刺穿,但他仍死死的抓着那把短剑。剑刃捅进去的位置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淌出来。蕾伊隐约能看到那红色的长袍下面穿着恶犬民兵穿着的那种皮铠……她如果没有那么笨的话,应该能猜出在这洞穴里发生了什么的。
蕾伊用脚蹬着那家伙的胸膛,一脚将他踹倒,顺势将剑抽了出来。她茫然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,挣扎着想站起来的身躯,又看向霍文路德。
“我的圣光呀……”霍文路德抽了一口气,他踹开握着短剑,一直想向自己身上扑的男人,转动武器削掉了另一个的脑袋……失去了脑袋的教徒只是原地后退了几步,但那伤口上既没有血,他也没有倒下。原来这些怪物在战斗中如此笨拙并非是出于惊吓,也不是因为他们训练不足。
而是他们已经死了。
泽诺躲在门框后面看着这一切……忽然发生的情况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,真真正正的让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感到了恐怖。她脸色刷白,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的,连呼吸也放得很轻(据说僵尸是用呼吸来辨认活人的)……就在她因为恐惧而麻痹的时候,身后一双血淋淋的手啪嗒搂在了少女的肩膀上。
泽诺爆发出一阵大吼,和哭泣与求救混合成刺耳的尖叫……那个被蕾伊砍死的男人不知何时爬了起来(说不准他是因为成了丧尸,还是因为没有死透),他抓住了泽诺,便想要咬下去。泽诺尖叫着,奋力的撕扯他的头发,踹他的脸……那家伙稍稍松开一些,女孩儿便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般从原地窜出去。
泽诺在逃跑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准方向,她从霍文路德脚边窜出去,跑向洞窟的深处去了。
“泽诺!别慌!”霍文路德想要叫住她,但没有成功。老圣武士低声骂了一句鹫马的粪便之类的“文雅”的脏话。他举起左手,手掌中忽然闪烁起一阵炫目的白光……他用这白光推开身旁的僵尸,被霍文路德触碰到的躯体开始燃烧起来,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死老鼠般的气味,并腾起了黑色的烟雾。
“蕾伊,我们跟上去!”霍文路德向蕾伊招呼了一声,往洞窟深处追上去。
“好!”少女大吼一声,她握着刺进那尸体胸膛里的剑,将它举起来,甩向另外的那三只……趁着僵尸们互相碰撞,东倒西歪的当口,蕾伊猛地一个跨步,从那些怪物身边冲过去。
“好痛!”躲在蕾伊胸口的瑟塔莉亚抱怨了一声……她似乎被挤得不太好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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